林霏的招數很怪異，所用的武器倒是挺平常。一把薄刃長刀化出銳利的鋒芒，想要將帝昭切割分裂。

帝昭雙劍迎戰，右手劍花，凜冽灑脫，帶起道道鋒刃劍氣沖向林霏。後者微微一笑，持劍護在胸前。

劍風頻頻撞擊，火星四濺，金屬交擊聲不絕於耳。

“鬼帝陛下，我可是很垂涎你這副身軀的。”林霏笑道：“現在這副肉身也已經要到極限，要換當然要選最好的，不是嗎？”

說話間，倆人又交手數回合。看不出勝負，兩方似乎都沒有盡全力。

林霏張嘴還要說什麽，忽然凝淵劍一橫，奔著他脖頸就斬來。這一回馬槍太過狠戾，林霏險險躲過，就算他也不得不防備。

“吾不信。”

帝昭神色不變，緊盯著林霏。後者微微一楞，又恢覆了笑容：“陛下你想必是還沒從打擊中恢覆過來吧，我理解，畢竟沒有發現我的異狀是挺讓身為鬼帝你的慚愧……”

他話沒說完，一記颯冷的劍氣撲來，險些削斷他的鼻梁。

林霏後撤，然而這一撤就感覺不對勁。

周圍氣氛忽然變了，原本堆砌雜物的廢廠房陡然間黑紅霧氣彌散，遮天蔽日。陣陣陰風呼嘯，縷縷黑煙凝聚的骷髏厲鬼四處流竄，鬼叫尖利刺耳。

安珺心被狠狠揪住般難受，但忽地一道白光籠罩到她身上。那股難受勁頓時松懈下來，刺痛耳膜的鬼叫也模糊了。她擡頭一看，霧氣繚繞中竟然築起高高臺階，一層層向上似乎要與天相齊。

最頂上立著高背禦座，卻看不清有什麽人在上面。

林霏瞪著眼前這一切，渾身難以控制地顫抖。

“殿前何人？可要懺悔罪業？”猙獰的鬼差尖聲喊叫：“若陛下承應，汝則脫罪重生，若是不應，即刻地獄十八層！”

安珺只覺得這一切威嚴又詭異，不自覺就屏住呼吸。在看林霏，已經不覆剛才悠閑自得的模樣。他眼睛外凸，面容微微扭曲。他整個人像是被只無形的巨手按壓般，腿與背脊都在逐漸彎曲，終於撲通一聲匍匐在地。

這可是五體投地的大禮。

林霏頭緊貼著地面，眼瞳裏匯聚著血色。他顫微微地回答：“草民懺悔，草民有罪，草民只是想安穩……”

突然間，他眼眸驀地變化，像貓一樣變作豎瞳。他起身擡手，一道劍光就奔向高高在上的築臺。

一聲細微的響動過後，周圍像是有無數玻璃破碎，脆裂刺耳。

眼前景致變幻，什麽惡鬼什麽高臺都消失不見，依然是那個廢棄的廠房。

帝昭藍眸如海，盯著林霏：“老鬼，你怕吾。”

“……”林霏沒說話，突然眼中精光一閃，出其不意地襲擊。

帝昭從容應對，他篤定面前的林霏一定還有什麽秘密。想要換身體，這很正常。附身的魂魄如果不被驅逐是永遠不滅的，肉體卻會耗損。但對於這個老鬼來說，最該躲開的人就是鬼帝。林霏似乎不怕他，但人的內心是沒辦法說謊的。

在鬼帝威壓幻境之下，老鬼如所有殿前冤魂一樣顫栗，想要懺悔，想要解脫。

所以，帝昭不信他，理由絕對不是他說的這樣。

林霏眼眸已經恢覆了正常，他明顯已經很吃力，不知是不是被鬼帝威壓所震，現在還有些魂不附體。

倏然間，頭頂傳來破裂之聲。鐵皮磚瓦簌簌落下。

帝昭再顧不得與林霏較量，轉身奔至安珺身邊，將她護在懷裏。林霏仰頭望著碎石紛紛落下，這發展也出乎他意料。

“哎呀，好像有點用過力了。”

頭頂的裂隙裏傳來洪亮震撼的聲音。

安珺聽著有點耳熟，這不是巫真師父嗎？

碩大的龍頭出現在逐漸擴大的裂縫裏，黃玉般的眼瞳一轉，看見了帝昭他們。

“喲，還活著。”

半個廠房報廢了，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，沐浴著一地廢墟。

巫真化出龍形，碩大的應龍身形修長優美，在銀色月輝下閃耀著碧綠的光澤。雖然林霏說只許帝昭一個人前來。但那些人哪個都不是乖乖聽話的主兒。巫真化龍，直接馱著他們就飛往陳家堡。

事實證明，林霏也是嚇唬他們，他根本沒辦法控制這邊的安珺。直到他趕過來跟帝昭交手。

龍爪還抓著個人，正是陳老爺子。

“這小東西我看可能還有點用，就順手先撈來了。”巫真說得輕描淡寫。龍背上那些乘客卻個個臉黑心跳想嘔吐。

人家是飆車，他是飆龍啊！

天空沒限速，他這一路穿雲海飛群山，風馳電掣瀟瀟灑灑。騎在龍背上的八歧他們魂兒都要飛升了。好不容易看到目的地，巫真還玩了場空中漂移，大龍尾巴直接掃平了主屋。順道就把陳老爺子給掃出來了。

巫真不認識他，不過從氣息上分辨應該是重要人物。這陳家堡到這歲數還能算重要的，也就陳當家了。

於是，老龍一爪子勾起陳老爺子就來了個“天蒼蒼野茫茫，風吹草低見庫房”的難忘旅行。

帝昭摟住安珺飛躍到巫真跟前，將人交給重璃他們。

他回身，沖林霏一勾指頭。

“你不是想奪這身體嗎？來啊，吾們繼續。”

林霏卻猶疑不定，似乎想先避開。

掛在龍爪子上的陳老爺子聽到帝昭說林霏想奪身軀，不由臉頰一抽，瞪大眼睛盯著林霏。此時的他已經完全不掩飾自己借屍還魂的痕跡。陳老爺子手直抖，半天才憋出來一聲悲號：“原來是你！孽障啊！！悲矣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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